【SCI谜案集/瞳耀】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来[一发完]
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来（重改版）
50fo点梗文
ooc是我的 爱情是他们的
BE+不是很哨向的哨向
当它来时，四野都倾听
阴影全屏住呼吸：
当去时，远得像我们
遥望死亡的距离。
—有一种落下来的幽光
【0】
旋转楼梯没完没了没有尽头。
塔里没有天窗，看不见外面轰然倒塌的建筑。血色染红的天空只有硝烟污秽，肮脏的大地撕心裂肺，看不见土地原来的样子。
阴天，黄昏。风毫无阻碍，在塔的周围呼啸而过。
他们把她拦下来了，劝诫她不要再靠近那间静音室。
可是为什么？那可是她弟弟的静音室。她弟弟白羽瞳的静音室。
公孙策跟在白磬堂后面，试图让他的哨兵冷静下来。他不断的喊着她的名字。还有那些人，不停的嚷嚷。她的黑豹低嘶着、威胁着。
太吵了。
白磬堂推开了那些人，用枪打断了那根把门把紧紧缠绕封锁房间的铁链。
房间里没有任何光线，打开的门变成了整个静音室唯一的光源。
四壁变成了黑色，暗红色的血液溅射在墙上，野兽的爪痕布满了墙壁。空气在这里是凝固的，沉如岩石，全部压在她的身上。
同时她感觉到公孙为自己加强了精神屏障。他走上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抚，用手指将她的视线领到房间的角落里——越靠近，越使人窒息的空气。
白磬堂一愣，不管公孙的阻拦，一步一步，靠近角落里的展耀。
展耀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去都是伤口，红红的渗着血。嘴唇早就被咬破了，脑袋无力的垂着，用发蜡精心整理的头发已经乱了。眼神没有了平日里的清澈，只有浑浊，看不见一点色彩。
他穿着拘束服，被人捆起来扔在角落。
白磬堂几乎在他的身边跪倒，咬着牙把拘束服上的皮带解开，拖住展耀的头。轻轻的抱住他，叫他的名字，叫他小耀，叫她所有能想到的对展耀的称呼。
最后叫到猫儿的时候，展耀颤抖了一下，双眼有了焦点。她继续叫着猫儿，公孙展开他蜷缩紧绷的身体，查看他的伤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展耀干枯的眼睛里终于滚出了一颗泪水，他的嘴一张一合。
”好冷 “
她赶紧脱下了外衣，裹在展耀身上，用力攥住他的手，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
”小白……”展耀环抱住自己，把脸埋在她的怀里 ：“好冷 ”
他的身影化作了千百万个，她拭去眼泪的眼里的泪水。就连开口的时候，都感觉话语格外的酸涩。
”没事了猫儿 没事了 “白磬堂说着，然后把房间里更多可以保暖的衣物扯过来，全都披在展耀的身上。
”好冷 我好冷…… 小白……小白……白羽瞳……“ 展耀哭了，他陷在混沌里有些神志不清，不停的说冷，微弱的喘息呻吟。
视线里好像有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他看不清了。
那天，是白羽瞳的头七。
【1】
白羽瞳离开的第二个冬天，展耀遇到了一只猫。
雪下过以后的天空，微光里云影漂浮过大地。日光倾斜，亮了后院，暗了屋檐。那只猫坐在展耀的围墙上，透过窗户看他。一动不动，仰头眯着眼，尾巴尖轻轻的左右摇晃。
它的毛色是白色的——颜色近乎似雪，在雪地里难以分辨。四肢修长，很强壮。
一开始他没有在意。附近养猫的人很多，他经常储备一些猫食，用来喂那些馋嘴的小动物。所以展耀很熟练的开了一个罐头放在窗台上，等待猫咪走过来享用。恍惚之间，他没由来的想起自己刚刚进塔的时候，也这样喂过一只过路的花色野猫。
白猫很奇怪的看他，好像对罐头并不感兴趣，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舔了舔爪子一个大跨步在墙上滑了一摔。
展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蠢 ”
猫的耳朵前后动了动，好像听见了他的嘲笑。它马上停止了动作，胡须竖了起来，尾巴迅速的摆动，对展耀呲了个牙。
展耀脑子一热，嘴一咧牙一露也呲了个牙。白猫瞪圆了眼睛，表情有点傻傻的，仿佛被他镇住了一般。它稍微往后退了退，然后转身跳下了墙。
奇怪的小东西。他探出一半身体，也没有看到那只白猫。
有可能是别人的精神向导呢，估计它的主人也是那种傻傻的类型。展耀想着，觉得有点好笑。
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也想不出塔里有谁的精神体是白猫的。不排除是某个新入的哨兵向导。不过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战争结束没多久他就退役了，比同期大部分向导更早离开了塔。
失去滋生的后遗症差点让他永远陷入混沌。等展耀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静音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浑浊的空气里隐隐约约还有白羽瞳的味道，他抱着他们两个人曾经共同使用的被子，深深的呼吸。
没几天以后，白羽瞳最后的气息也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之后他花了一年零三个月，用来重新适应这个没有白羽瞳的世界。
退役那天他从墓地回来，只是带上一张合照，一个人搬到了最北边的小镇里，那里的冬天会下好几场大雪。
积蓄足够他度过余生，他干脆就一直呆在家里，除了必须的采购和极少的散步再也不出门。每过一段时间白磬堂回来看他，有时候公孙和白驰还有其他人也来，确定他一切都好，没有精神失控现象的出现。
事实上自战争结束以后他就再没有召唤过自己的精神体，也不再关注塔的消息。打扰他的事情很少，或许这只猫也可以算是其中之一。
展耀又在窗口等了一会儿，但是白猫再也没有出现。他想它应该不会再来了，正要关窗。但是想了想，还是把罐头留在原来的地方。
【2】
第二次见到它是在回家的路上。
雪下了一整天，断断续续、没有尽头。恰好又碰上了展耀补给的时间。他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沿着路回家。
作为一个曾经在塔里数一数二的向导，展耀在厨艺方面却没有任何造化，自理能力更加差到了某种全新的境界。但是该学的还是得学，该过的照旧过着。季节来去，后来就习惯了。
呼出的热气在空中遇冷变成了小水珠，缓缓向上。风吹在脖子上凉凉的，他才想起来自己出门的时候忘记了围巾。
说来好笑，展耀确实拥有强大的记忆力。然而很多时候，那些本该记住的东西却常常被他选择性遗忘忽略——有的还能在某一时刻突然想起来，但有些东西似乎已经永远遗失 。
像是那条特意放在玄关的围巾。
像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爆炸在耳边发生后白羽瞳对他说的最后的句子。
记忆这种东西，难以忘怀的同时又难以承受，爱不下却偏走不了。
他记得去年冬天，替他仔细的围好围巾，叮嘱自己“注意保暖”时候他的手触碰到自己脖颈的温度。
展耀记得，白羽瞳那个混蛋离开的时候还对着他笑。明明知道他现在根本就听不清，却还是不停的说话。最后他终于说完了，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笑了一下，挣脱了他一直紧握着的手，再也没有回来。
还有断开链接那一瞬间，精神连接点各个断开时如同爆炸，他来不及反应，他也来不回应。炸裂的刺痛以后是闷闷的钝痛，即使是现在也可以隐隐的感受到。
他都记得的。
他明明都记得的。
独自绕过巷弄，够终死心了。
猫在路旁等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等他经过后，不远不近的跟随。
有时候他觉得它似乎跟丢了，或者是离开，然而转过一个路口，它早就等在某处，歪着头看他，像笑他走的太慢。
快到家了，不知何处钟声响起。路灯的光线很温柔，寒冷也让人惬意。山峦远远的看不清轮廓，雪上映着星光，微微反光，不明亮、但也不是那么冰冷。
舒卷的云层在天空中缓慢平铺，他吹着风不说话。
“我到家了 ”他转头，低头看着猫。
猫咪也停下，坐定，瞳孔微微放大。
展耀想了想，蹲下从袋子里掏出了鳕鱼肠撕开分成一小段一小段放在手心里。它顿了顿，走到他脚边。嗅了嗅他的手，用鼻子蹭蹭，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咬走其中一段。
“回家吧 你不用一直跟着我 ”
它还是那样看着他，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有一瞬间展耀以为自己看错了，它琥珀色瞳孔里的光色，柔柔的，要溢出来一样。
自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温柔而坚定的眼神。
“你是谁？”展耀下意识的问。
白色的猫吃完了鱼肠，跳到了围墙上，回头看了一眼。它在说什么？
它说，晚安。
【3】
近来的几天一直放晴。
积雪有些融化了，松松软软的开始变硬、清透、融化，在日光下一片反光，边缘微微泛着橙色。
秋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展耀终于学会了烤饼干，然后他试着烤了抹茶口味的、巧克力口味的、夹着蔓越莓的。一个人烤了太多经常吃不完，就送给经常照顾自己的邻居和喜欢在他家附近玩耍的小孩。
冬天的时候太阳的方向不那么刺眼，影子都被拖得长长的，在这时候晒太阳是最好不过的。
展耀坐在靠院子一侧开放的过道里就一杯热茶读的那本书往往读到一般就会犯困，干脆用它挡住光线一直睡到太阳落山，黄昏把影子藏到看不见。比较冷的时候他就拿一块针毡的毛毯盖在腿上，呆呆的看着院子里晒得衣服在风里摇摇晃晃。
这个下午他拿着一碟烤好的饼干放在榻榻米上，从床头随便拿了一本书。打开门的时候，刚刚看到白猫在雪地里走着，用爪子在没有任何痕迹的白色里拍下爪印。
听见开门的声音，猫转头，也不怕生了，朝展耀的方向径直跳了上来，把湿乎乎的雪水和些许泥土留在了榻榻米上。
猫亲昵的在他脚边打转，用头磨蹭。展耀坐下的时候猫也很乖的在他的旁边坐下，舔舔他的手指，喵喵的叫着，柔柔的，让他不自觉就扬起了嘴角，伸出手去逗它。
高低，一扑一跳。猫立起身体，用爪子去撩他升高的手指。
过了一会儿猫玩累了，就在他的毛毯上滚来滚去，最后倚着他的大腿躺下。
远边的山脉雾水氤氲，纯白色看不真切。清风拂面，他的发丝微微摇动，瑟瑟的冻得展耀一哆嗦。
离开塔以后生活太过安静了，甚是让他措手不及。
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日子里，没有任务的时候他和白羽瞳偶尔也会在塔的某个角落里晒太阳。白羽瞳枕着他的腿休息，忽然感知到了他的起身，唇上轻柔的触感似乎没有发生一样。
他把视线移到下方，看见他一张偷吃成功的笑容。
他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连，琥珀色的眼瞳甜的像滚烫的蜜糖，浓稠，把全世界都融在里面。展耀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摇了摇头，弯下腰和他接吻。
白羽瞳的唇软软的，唇珠看上去很是诱人。他喜欢吻他，喜欢他的舌尖一点点掠过自己的唇瓣。他扣住自己的脑袋让他无限靠近，呼出的气息温温热热，交织在一起。
有时候他们会召唤出自己的精神向导，白羽瞳的是一只威风的白老虎，却意外的黏人，喜欢贴着展耀睡下，就像白猫现在这样。
“小白 以后我可以叫你小白吗？”他的手指轻轻摩挲过猫的下巴，猫咪舒服的咕噜咕噜，不闹也不叫：“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以前我也叫他小白，有时候叫。他老是喜欢惹我生气，和我吵。你说他是不是傻，明明知道吵到最后也没什么结果。”
“天气真好，是吧？”他笑，仰着头看天。
“其实我也没有猜测的那么想他。小白你说，我干嘛一直想他呢，明明是他先丢下我走的。”
“我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才不需要他。”他似赌气的戳戳猫的肚子，换来小白的一声抗议。
“你看，那些塔里的哨兵都有向导梳理安抚，那我呢。谁来要我。我哭的时候，谁来抱抱我呢。”
展耀说着说着，忽然就不说了。
他躺了下来，把身体蜷成一团，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小白。”突兀的空气里他不带一丝力气，低低的呼唤。猫抬起头，喵喵的叫。
他没有回答。
猫站起来，朝着天空的方向看去。
晴空蓝天，万里无云。
它低头，发现展耀的身体随着呼吸有节奏的的起起落落，睡着了。
【4】
展耀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叫他。
眼睛睁开一条缝，又因为适应不了光线马上闭上了。视线不是很明朗，但是他还是感受到了。
“姐。”他笑。
“哪儿不好睡睡这里，着凉了怎么办。”白磬堂瞪了某只睡眼朦胧的大猫，把压在他身下的毯子被人生生抽出，给他披上。
他揉揉眼睛坐起来。茶已经冷了，温度在临界值边缘疯狂试探。小白不见了，它一直都神出鬼没的，肯定又跑去哪里玩了。
“姐，公孙和白驰没来啊。”
“嗯，公孙有事不能来，白驰被赵祯不知道带去那里玩了。”她拿起杯子进去，熟练的在厨房里搜出电热水壶，重新煮水烹茶：“最近怎么样？一切都好吧？”
“都好。”展耀简短的回答，顿了顿，又加上一句：“最近遇到了一只猫。”而且好像已经默认这里是他的家，自己是他的主子了。
“猫？”白磬堂盘腿坐下，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抹茶味的。
“白色的。”
她咔崩咔崩吃完了饼干，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了出来。“行啊，大猫儿养小猫儿，正好。”
展耀不说什么，只是笑笑。
两个人都不说话，天空还是一样澄澈无云，冬季的白昼并不广阔。暮色沉下来，在半空里沉淀，把橙色和蓝色混合在一起，却混出了带紫的深蓝。
地面微潮，有土壤的气息。展耀忽然想起来白磬堂坐下的地方小白刚刚蹭过爪子，正好全是他爪子上带着的黑黑的泥土，话到嘴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
“小耀，你是不是，没有再召唤过自己的精神向导？”
展耀摇头。
“反正生活里也不需要它，不是吗。”冷冷的回答，把白磬堂之后所有的问话都堵在嘴边，问不出口。
“姐，我不想回去。”展耀抢在她开口的前头：”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了。“
“小耀，不是……”白磬堂还想说什么，直接被他生生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过了这么久了。“他抱着膝盖不去看她的眼睛，手里捏着毯子一角的线头绕在手指上，把线拉得更长了。
“姐，我很久没有梦到小白了。“
白磬堂的表情不动神色的变了变，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我……”展耀深吸一口气，张着嘴停顿了一会儿。
他停住了。该说些什么？
他不知道，纠缠着冰冷的吵杂声，结果还是这样.
“我又不是一定要他回来。”
太阳完全下山的时候猫回来了。
展耀刚送走白磬堂，它就从窗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展耀顺势把他抱在怀里：“你去哪儿了？刚刚姐来过了，本来还想向她介绍一下你的。“
猫舔舔自己的脚掌，爪子勾进了他的毛衣里，他微微低下头，把鼻子埋进它带着新鲜雪水味道的柔软毛皮里。
“准备一下，今天我们吃三文鱼！”他放下小白，大声宣布。
【5】
小白成了第一个在展耀家里定居的生物。
虽然它更加倾向跳上餐桌从他的盘子里挑食吃，但是展耀本着养宠物必备购买清单还是给他买了一只映着老鼠形象的食盆。
它显然是一只很爱干净的猫，一身白猫全被他自己梳理的整整齐齐，几乎没有脏物和乱毛。
它依然是神出鬼没。有时候展耀一回头就又不见了猫，没过多久他又自己跑回来，一只耳朵抖了抖，跑过来要蹭蹭展耀的手心。
大多数时候他不到一个小时就会回来，有时候更晚，展耀从来不担心它，因为无论它出去多久，只要展耀在屋子里叫它，它很快就会从某个地方钻出来，要求他摸摸它的脑袋。
距离白磬堂的拜访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时间像风一样轻轻拂过，走远了。大概还有一场雪，这个冬天就要结束了。
展耀一如既往每半个月做一次大补给。锃亮的天空让他心情舒畅不少，他拿了钥匙准备出门的时候却看见小白很安静的蹲在门口等他。
它表现的有点太过于安静了，展耀弯下腰挠挠它的耳朵，以为它想和自己一起出门。
琥珀色的眼瞳直直的盯着他，它的眼睛忽然变得很深，深到看不出一丝情感，他在它的眼睛里看不见自己的倒影。
猫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点都不想平时那个活泼过头的它。小白看上去很怪，但展耀又说不出到底那里不对劲。等他走出几步回头看的时候，猫还是雷打不动的坐着，展耀知道它在注视他，于是点了点头，笑着跟它说再见。
走出超市展耀才发现已经变了天。
灰色的天空分不清云与天际。风渐冷，一阵一阵气势越来越强。街边一排树早已落完了叶子，枝条因风开始微微弯曲。
向导没有哨兵灵敏的五感，但现在他却能微妙的感觉到周围气息的变化。
他心中有些不安。
想起来小白还在家里等他，抿了抿唇，一鼓作气迎风冲了出去。
天色越来越阴暗，不见了太阳光线，呼吸的空气好像变得十分浑浊。风冷得几乎不像是这里冬天的风，每一次都能侵入他的骨骼，心中的恐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无限扩大，最后全部哽在他胸口，压得生疼。
转过一个巷子，东走一百五十一步，再向前一直走，一直走到尽头。
终于到了家，展耀的手颤颤巍巍，几乎拿不稳钥匙。他进门，把手里的东西随便丢在一边。
“小白！”他大声的叫，可他却没有听见一点窸窣的声音，屋子还是先前的样子，风猛烈的拍击 摩擦过窗，发出可怖的声音。
他又叫了一遍，期待听见它爪子落在地面上的闷响，或是它亲昵的叫声，但是没有。
没事。
或许它只是出去了呢。
是的。
它很贪玩，一定是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出去了。
风这么大，它很快就会回来。
卧室忽然传出玻璃摔碎的声响，展耀三步并作一步，莽撞的冲进房间，肩膀不小心与门框相撞，疼痛如同微波一般扩散开来。
卧室里什么都没有，几乎和离开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风吹开了窗，将枯叶和夹着灰尘的雪一并送了进来。展耀低头，看见原本好好的放在床头的相框已经掉落到了地上。碎掉的玻璃以中心的照片辐射飞得到处都是。
他用手指轻轻拂去上面的玻璃渣，把照片捡起来。
是那张他唯一带在身边的白羽瞳的照片。
他从衣服的夹层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邻居的电话。手机里面响了三声，接通了。
“您好。”展耀没等邻居的问候，直接打断了他“请问有没有见过一只猫？白色的。”
对面顿了顿，说：“不，我没见过。小展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过白色的猫啊。”
展耀的心缓缓沉到了谷底。
手机里还是不断穿出邻居的声音，但是他没有听。
不对。
不对。
到底是怎么了？
不可能。
他想到了什么，闭上了眼睛。
片刻，他整个人忽然瘫倒在地上。
他的精神图景，是空的。
【6】
风一直到临街的路灯熄灭了才停下。
一个黄昏，一个夜晚，展耀坐在房间最中央的椅子上，一动不动。手心里是血，混合着玻璃碎渣扎入肉里，只是他的脸上没有痛楚，平静的像死亡。
照片被他捡起来，放在桌面上。照片里定格的世界含带着笑意，展耀的血来不及凝固，染红了照片里白羽瞳白色的衬衣。
手不疼。
当过历劫低潮，当过一蹶不振，他只觉得好笑。
他知道小白现在在哪里。
仰天，像是准备望眼欲穿，可结果的是头顶一片黑暗里的白色天花板。
和静音室的天花板也没什么不同。
好冷。
它在雪地里确实很难被辨认出来。
墓园里种的迷迭香顶部的嫩叶有点耷拉，在雪地里隐隐约约透着绿。白茫遍野，看不清方向。天空阴沉，积满了黯灰的云层，消失了所有的光线。
他走过去的时候，小白从雪堆里探头，他的眸子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明亮了。它见到他似乎很开心，喵了一声迎上来。
展耀没有理它。弯腰把那张照片放在白羽瞳的墓前。手心里的伤口隔着绑带痒痒的，又有点火辣辣的疼。
良久，他开口：“为什么回来？”
小白不说话，视线直直的看着那张蘸着暗红血迹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笑得像个傻瓜。
“为什么回来。”这一次的语气更加无力了。
他忽然觉得眼睛很难受。
像是被什么击中，他没法言语，没法思索。
他现在才明白，一直浅搁在脑海里的白雾是回忆。它如一阵穿堂风，虽然迟来，但却足够引起一场红色预警特大山洪。
然后撕裂大地。
将他痊愈的伤口一一揭开，撒盐，再割上一道。
“走吧，我不需要你了，你也不需要我了。”
“有意思吗，你死就死透吧。别回来找我了。”他哽咽：“我求你，离开我，从我的精神体里滚出去。别再来找我了。我离开塔的那天开始，我就不想再知道关于你的任何事情。是，我确实想过让你回来，但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来。”
“我不想了，我不想再来一次，我不是你，金刚不坏。够了，足够了，那些没有你分享的遗憾，我受够了。每次回头你都不在。”
“可我要往前走了。我想再往前走，不等了。”
他在颤抖。
说话的时候喉咙控制不住的紧缩，掐得他难受。
展耀明了了，自己再也承受不了了。
“白羽瞳，我不爱你了。”
猫背对着他，看不见眼睛里的色彩和表情。
那些细小的白色小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落了，纷纷扬扬，一片一片，落在展耀肩头。悄无声息的融化，微弱到不可察觉。
冷彻心扉的季节在末尾的时候，这大概就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吧。
也好。
他转过身，踩着积雪一深一浅。一直走，一直走。
也罢……
呼出的热气里，眼泪一滴一滴滚落。和他的白羽瞳一起，再也回不来了。
【7】
好冷。
床头那杯热水应该已经完全冷了，还有那瓶药，为什么离自己这么远，他根本够不到。
太背了。
从墓地走回来以后展耀的体温就开始直线上升，退烧药似乎根本不起作用，不断的热水也不能阻止疲乏和困意。
但是他的大脑却异常的清醒。昏昏沉沉里他的思绪不断的跳转，几乎把他前半生的大部分经历都过了一边。那个白色的影子不断出现，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记忆。
一年零三个月。展耀努力强迫自己学会逃避，不闻不听。最后白羽瞳这个名字有关的所有在他的生命里淡去了。
现在这些东西都回来了。
全是白羽瞳的影子。
很多他的模样展耀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一年零三个月的混沌以后他也说不清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
像是一个黄昏的吻，用嘴捉住了的最后的光线，把整个白昼都温柔含入。
像是任务以后的一夜疯狂，他们的呼吸打在对方赤裸的身体上，炽热得烫人。
像他松开了白羽瞳的手又紧握。
他的嘴巴不断的在说什么。
那是什么？是展耀不记得的，还是只是他逼迫自己忘记了的。
尖叫声都太刺耳了，不能让小白听到。
人太多了，要一一告诉小白他们的位置，还有对面的那个向导，总是想害小白。
“展耀，子弹打完了。我们也没有后援了。
他们还有好多人呢。
我们今天可能要死在这里了吧。
猫儿，在这里躲好。
不会的，他们发现不了我们。
猫儿。
猫儿，你听我说。
我一定……”
炸弹火药爆裂炸开的声音震得展耀的耳膜难受，他咬着牙用双手捂住白羽瞳的耳朵，集中再次加强他的精神屏障。
他看见白羽瞳对着他忽然笑了。
他说了三个字。
这次展耀终于看清了。
他说：“我爱你。”
猫的叫声。
为什么会有猫的声音。
像是小白的声音，大概是的吧。
脸上湿湿温温的，展耀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小白坐在他的枕头旁边，看着他。
不是让你走了吗。
干嘛还回来。
展耀伸手，想要推开他。
还没碰到他，手腕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捉住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只手的主人对着他的唇，狠狠的吻了下去。
或者说这根本不是吻，只是带有些许发泄的撕咬，他尝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那人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头，开始讨好般的抚平那一瞬间立起来的倒刺。
他的唇珠压过他上唇，轻轻的，是似曾相识的温柔。
舌不自觉的缠绵在一起，展耀的气息完全被带乱了，只能半推半就，接受那个人最后的温度。
他终于离开了自己的唇。
是白羽瞳。
确实是白羽瞳的脸。他这辈子都不会认错。
“展耀，展耀。”他叫他的名字，他低下来轻吻他的脸颊和嘴角:“我想你。”
白羽瞳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渡入展耀干燥得发苦的嘴里。
“展耀，猫儿，我很抱歉。我错了，别让我走，别让我再离开你。”
“猫儿，我好怕，我怕我见不到你我就走了。”他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扣得关节发白。展耀手疼，不过他不想告诉白羽瞳，生怕这唯一的连接也就此断掉。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你的精神图景里了。我尝试出来，但是怎么也出不来。
后来有一天我找到了一个缝隙，我出来了，我看到我们的静音室，我看到你，我看见姐抱着你。你全身都是血和伤，我听见你说冷，想抱抱你。但我碰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回到了精神图景里。
那天开始我就莫名其妙的犯困。我不想睡着，睡着了就就不到你了。所以我一直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你来了这里，我清醒的时间才多了起来。
我选择变成一只猫。我以为我可以这样陪你到所有结束的那天，至少陪你度过我作为猫的一生，然后再变成其他，看着你老。可是我马上又要走了。
猫儿，你说对了。我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马上就走了，可是我放不下你。我想留下。
可是展耀，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什么实现愿望的大工厂啊*……”
白羽瞳苦涩的笑，然后低下身子，把额头抵在展耀的额头上。
“猫儿，痛苦就是这么一回事，它要求被感受到。*”
白羽瞳抽出另一只手，把展耀牢牢牵住的手，挣脱。
“展耀，我必须走了。”他站起来，对着床上的人笑了笑。“我爱你，千千万万次。”
展耀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变回一只白猫的。
他躺在床上好久，才意识到白羽瞳真的要走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翻身，跌跌撞撞的冲向那只猫，然后伸出手，把他抱住。
“小白。”
“小白，你放心走吧。”把脸埋入猫的白毛里，展耀照旧闻到了新鲜雪水的味道：“我会好好的，我会的。”
又哭了。
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展耀把脸埋得更深，好闻得更加清楚。
他松开了手，扯了一个笑。
“你走吧，我放开你了。”
猫舔了舔他的脸颊，从他怀抱里跳了出来，走向那扇窗户——那天展耀就在这扇窗子里，见到了变成猫的白羽瞳。
他在那儿停顿了好长的时间，没有回头，也没有走开。
好像只有短短的几秒，却长的让空气窒息。
没有一点声音，猫从窗户里跳了出去，落在积了厚厚一层的雪上，再也没有回来。
雪还是下着，盖去了猫离开时留下的爪印。
最后这些也会消失。
新春到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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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写完了！！！！！
一个托马斯螺旋升天表演给大家看！！
讲一下写文的思路大概是：白羽瞳为了展耀能活下去跟对面拼刀同归于尽了 猫儿断开链接以后黑化用共感力杀了很多人 就被关小黑屋了
这时候的小白一部分灵魂之类的变成了猫儿的精神体 因为我个人很想看猫儿发现真相和小白翻脸 和之后小白告白的部分 然而写崩了…有兴趣的大家意会一下吧…
P.S.有参考神奇女侠steve死掉的那一幕剧情
*选自小说 无比美妙的痛苦
点梗来自 @流云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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